韶华偏安

念去去,千里烟波

【叶乐/喻黄】 花好月圆 八

※  叶乐/喻黄  

※  民国paro,时间线有微妙的bug,请乡亲们多提意见

※  温度跌破零下二十,懒动……想睡……怎么越写越长……要完……
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 



亚尔培路二号院子门前只有两个警卫,便服配枪,乍一看只是闲闲散散坐在那里,像是所有海运公司的员工一样善于偷懒。

方家的小少爷开着车要直接进门来,纨绔子弟派头,不肯下车接受检查也不肯步行,警卫拦不住,一时吵嚷起来,惹人侧目。

过一阵电话就打到王处长案头,袁柏清站在一边听王杰希应允几句放人进来,又格外嘱托日后见到这一位小少爷的车大可直接放行,都是老朋友,要照拂一二。

袁柏清正在桌上整理这几日随船运到重庆去的物资单据,听到这些话不由得抬头啊了一声,露出些许好奇神色,“方家人?”

“是你师父的表弟。”王杰希站在窗前看了看,方小少爷座驾已经开到楼下,人马上就要上楼来,“在北平的时候就没见过,说是很小就自己跑出去闯荡。”

“师父家里兄弟多。”袁柏清顿了一顿,“只可惜都不在一处了。”

王杰希沉默不语,直到听到走廊上有轻快脚步声走近了才低声讲了一句,“这些话一会不要讲。”

 

方锐早过了二十年纪,过了年就要往二十七上走,性子活泼有趣,圆脸庞圆眼睛,倒是比看上去还要小上不少。

十二三就从方家跑了出去,当时讲好跟着老大方世镜去广州见见世面,谁知却半路就不见了人,辗转从南京邮回来一封信,也不晓得是跟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,方家当年人丁兴旺,全当这位小少爷贪玩好学去了不知什么地方,找也找不着,只存着不要学坏心思放任,但凡信里提到一点不如意便想尽办法寄钱,吓得这位小少爷日后只敢从邮局寄几张简单照片回家。

只是后来方世镜没了消息,方士谦惹上国民政府一桩难断官司出了国,剩下的几个孩子里倒只有方明华一个按部就班成婚生子,故而这一位失而复得的方家小少爷愈发难得起来。

 

袁柏清当年跟着方士谦学过一段时间医,比方锐还小上两岁,方少爷进了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,还是王杰希提了一句。

方锐倒是对这一桩陈年公案没什么计较,看起来比方明华好讲话许多,先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单子来给人看,上面密密麻麻记了各类针剂药物,连乙醚也有几支,王杰希看了一遍,指了指其中几个数,“少了些。”

 

“哎呀生意不好做。”方锐笑嘻嘻讨饶,“王处长也是知道的,能攒出这么些来二哥都把药库翻个底朝天,现在外头打的厉害,哪还有人愿意往上海来顺路给带个货呢?”

王杰希点头认了这一档说法,等在汇票上签了字递过去,方锐又大呼小叫起来,“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?”

“钱货两讫。”王杰希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,“有多少货就给多少钱。”

茶叶梗在热水中舒展开,是老北平常见花茶,清淡茉莉香气,方锐碰了碰杯壁,被烫的缩回手去,做了个怪相。

“二哥说收不回来说好的数目就不让我进门。”

王杰希听着笑了笑,在桌前坐了下去抽出一本空白支票簿,“那不如方少爷想一想还有什么能换钱的?这里安静得很,也没有外人,大可慢慢琢磨。”

花茶泡开后茶汤是极为漂亮清透颜色,方锐看了一会,忍不住捧起来喝两口,闻着有花香,入口却带着一点茶苦,忙不迭又放下了。

这一位看起来不务正业的方少爷只犹豫了片刻,就拖着一把椅子翘着脚坐到了王杰希对面,探身做出一个要抖出惊天秘闻的架势来。

“那天家宴上有个日本人。”方锐压低声音,屈起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,“这几天说是找到了喻处长头上。”

王杰希头也不抬,在一张便签上记下几个数字,方锐眼尖,一下就看见了,又凑得近了些。

“王处长大可放心,这消息算是方家卖给你的。”方家的小少爷又笑,指了指自己,“不信看我真诚的眼睛啊?”

这一回王杰希笔下停了停,随即又开出一张支票来,这一次上面数额显然十分可观,方少爷心满意足吹了个口哨,笑嘻嘻告个别出了门。

 

 

茶还正好,香味慢慢溢出来,整个房间里都是花草清甜味道,袁柏清等了一会,还是犹豫着问了一句,“喻处长这个事情要不要和军统报备一下。”

“用不到。”王杰希搁了笔,往窗外又看了一眼,“喻文州不是那种人,等他自己回来解释。”

 

 

方锐从楼上下来,这楼里人来人往的突然多出一副生面孔自然让人好奇,他耳朵灵,听得见后边不远不近总有脚步声跟着,索性拿出新鲜态度来毫无目的乱转,又随手抓了人问厕所在哪。

身后脚步声犹豫一阵没有跟上,方锐在里头吹了个口哨,翻开窗子跳出去了。

 

墙体外排水管道直通底层,底下就是柔软草地,方锐安安全全落了地,绕了一圈又大摇大摆开车出门,在租界里兜了半圈,总算找到一家卖盐水鸭店面。

生意不景气,一只鸭子也卖的极贵,方少爷一边掏钱一边叹气,索性揣着鸭子又去路边叫一份酒酿来吃,才下去半碗就有人坐到了对面。

 

“看出什么来了?”来人手里提着一只古旧食盒放在桌子上,也叫了一碗等着,还不忘空闲时点一支烟。

“王杰希大小眼。”方锐叼着勺子挤眉弄眼,“叶哥,他挺有钱啊?”

“废物点心!”叶修抽出一双筷子,怒斥,“这还用你说!”

方锐埋头苦吃,碗要见底才抬起头来,“他听见消息没什么表情,不知道是不是早就知道了。”

“也说不准。”叶修呵呵一笑,“那成,没你什么事儿了,以后记得有消息就来溜达一圈,得了王杰希一个开口便宜,不用白不用。”酒酿都在一只大锅里热着,上的极快,他又把食盒打开,多要几碗带回去。

方锐兴高采烈往桌上留下几块钱要走,又被叶修喊了回来。

“回去习不习惯?”

“好好好。”方锐嘻嘻哈哈接茬,“家里一切都好,只是惦记南京的盐水鸭和鸭血粉丝汤,这地方的不够正宗啊。”

 

 

人对食物有天然感情,或喜或憎,总是有一段故事的,也有人单纯贪恋饭桌前闲谈,张佳乐算是这一类,只不过他还是个狗鼻子。

倒不是说别的,只是额外一点天赋,在黄埔时尚离食堂颇远就分得出中午有几个菜,时常为大家立功。

院子里爬蔓玫瑰过了季节,这时候只剩下叶子尚且挂住,故而那一点桂花香气就格外诱人,张佳乐进了门就喊一声,要问张婶煮了什么,等了一阵听不到回话,再往里走就见着叶修好整以暇坐在厅里等着,面前一张桌上依次摆开几碗酒酿。

“哟回来的早,还有热的吃。”叶修拍了拍身边让人坐过来,“剩下那几个就没什么口福。”

“有人要来?”张佳乐接过勺子,好奇盯着叶修看,“你倒是这几天回来的早。”

“哪有,哥也是每日奔波。”叶修装模作样叹气,再多的也不好说,好在张佳乐聪明不问,两个人便在桂花香气里沉默起来。

“我让张婶她们夫妻两个出去看电影了。”张佳乐吃的开心,东西并不算好,只是记挂这一点远远带回来心思,所以多出一份甜意,等搁了勺子叶修才又说道,“晚上没饭吃了啊。”

张佳乐手一停,果不其然又端过一碗来,“有人要来?”

“上次方家碰见的事情。”叶修踢了踢张佳乐小腿,“这几天消息乱飞,张尉官真不知道?”

张佳乐捏着勺子去捞碗里浮起来桂花吃,低着头不看人,摆明了要糊弄过去,“别套我话。”

叶修哈哈笑,也就不再多话,晚上这一餐饭难得相聚便不好提前线战事,是随便找闲话来打岔,等到张佳乐正在犹豫着要把手伸向第三碗酒酿时,门声一响,是有人回来了。

 

 

黄少天手里提着一把伞进了门,还和身后人小声说了两句什么。

等到两个人都走近了这才看清,张佳乐先停了手,半是意外叫了一声,“喻文州?”

 

雨停的早,喻文州身上却还是有一阵湿冷气,脸色有一些白,见了他们坦诚地笑了笑,“正好两位都在,是有事情要讲。”

 

选在这种时间到私宅议论自然要有一段不能公示曲折,喻文州有长谈架势,黄少天早就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他手里。

酒酿微凉不能入口,喻文州就着一杯热水慢慢把这几日事情条理分明讲了出来,先是前线战事吃紧,日军步步紧逼,有得意猖狂迹象,继而有些人已然投敌叛变,在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勾当,还有人为日本人牵线做了说客,要四处笼络人心。

就好比上次那位在方家家宴上混进去的‘生意人’,说是有一位东瀛朋友想要见一见为南京政府做事的人,不知是用什么办法来决断,就找到喻文州头上。

 

热水续过一杯,喻文州脸色缓和一些,也忍不住苦笑,“竟然就找到我,可能是看我不像好人。”

黄少天即刻反驳,被叶修看了一眼,愤愤把余下一长串话都咽了回去。

“你和我说这些是挺正常。”张佳乐目光灼灼盯着喻文州上下打量,“过几天你不来找我,我就要找你去了。”

“所以我提前来向张尉官讨个机巧。”喻文州放下水杯,平静地笑了笑,“时间就约在后天晚上,十点钟的百乐门,我要去,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。”

“你当然可以去。”张佳乐也笑,手指在桌上打了个圈,人坐的笔直,裹夹刀剑戾气,“我这头这些天送走不少人,要是你真有什么出格的,反正我管杀不管埋,你先找好人买好坟。”

喻文州点了点头,露出些如释重负神色,“我自然不能一个人去,所以这才有事还要麻烦叶先生。”

“我可不去啊。”叶修抽出一支烟来,似笑非笑看了一眼黄少天,“哟,百乐门,没意思。”

喻文州也跟着看向黄少天,反而笑的更诚挚了些,“我身边没有身手好的人,所以这段时间想先和叶先生说一声,把少天暂且拨给我用用。”

“原来是这样,合作期间有什么不可以的。”叶修拖长声音应道,“只是还是要听当事人的意见,少天怎么说?”

“我?”黄少天站在一边走神,万万没想到这还有一句等着,一时间差点咬了舌头,“我听从组织安排。”

“那你听好。”叶修突然严肃语气,也站了起来,“如果喻文州有危险,要极尽所能保护他,如果喻文州叛变,就尽量不要麻烦张尉官的人再动手。”

黄少天神色一凛,只说得出一个字来,“是。”

 

喻文州长长舒了一口气,露出今天最为安心的一个笑容来,“既然叶先生答应了,那不如今晚就让少天先搬到我那去?”

“走吧走吧。”叶修一挥手轰人,“哟又都忘了买,乐啊,我去你那借个烟灰缸?”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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