韶华偏安

念去去,千里烟波

【叶乐】 灼灼其华

本剧组 @雀航   @年年有鱼   @夜夜夜夜   @花眼迷离 给我乐的生贺 >< 


我乐生日快乐呀!年年岁岁有今朝,像少年啦飞驰!


是发生在   期年一会    前一点的故事 


期年一会  文       期年一会   图

 




 

灼灼其华     剧照正片 

 

 

 

 

【叶乐】  灼灼其华


 

 

谷雨

 

 

山高地远,幽州北出山关就与中原大不相同,风是烈的,和酒一样带着锐刀子模样爽利脾气,红苕酿的陈酒从窖里取了出来,被劲风一卷顺着千里苍原疾驰电掣,催醉山巅原野,于是野草一时间便疯长起来。

 

草高直到人膝,高头大马脚力欠佳,一日下来都迷了方向,日头狠辣,远远只看得见敖包上的白石头泛着光,旅人和牲畜都没了精神气,恹恹低伏在马背上,这地方像是没有路,往哪边走去都一样,水草一样,日头一样,连人都要恍惚间从天地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——而草甸里果不其然远远看着有人骑着一样的马飞驰而近,不是影子,倒是个活人了。

 

离得近了才发现是个长相英俊的年轻喇嘛,裹着一身红袈对着人笑,旅人也笑起来,兴高采烈挥了挥手。

“太热了。”他举起手来扇了扇风,连这一点风也都是热的,胡腾腾蒸着脸,眼睛都要被烤干,只能深深叹一口气,“我找不到路了,帮个忙呗?”

他们都骑在马上看着对方,旅人不是北地装扮,裹着一身红锦袍子,衣襟腰带上都缀着细细银铃,脚踝上还系着一串,正在风里细细发出声响,他年纪不大,眉眼生动,瞳色发色都浅淡,是异族人里的好的相貌。

 

“马上就不热了。”年轻的喇嘛在马背上挺直脊背,又对着旅人笑起来,示意人跟在自己身后,天边有了一线铅色,远远像是一大片牛羊暗沉沉要奔袭而来。

“要有大雨。”喇嘛安抚似的摸了摸马脖颈,对着旅人点了点头,“要快些走。”

 

长生天没什么好脾气,风雨都是说来就来的悍勇,铅色的不是牲畜,是天边滚滚而来雨云,日头一时间就被淹在浓云里,挣扎着没了影子。积云卷着雷电从他们眼前落下来,在草地上击打出一道深痕,又旋即回到天上,扯裂开天幕,把雨水毫无顾忌倾倒出来。

雨雹砸的人脊背生疼,看不清前边还有什么路,反正这天地间也好像只剩下这么一场大雨,缰绳再也握不住,喇嘛从马背上滚了下来,旅人也紧跟着跳下去,两匹马长嘶一声,在雨幕中向着东北折去了。

 

他们紧跟在马匹身后跑起来,身上衣服一瞬间湿透,雨水这样大,年轻喇嘛疑惑的回头望了一眼,旅人紧紧跟在他身后,或许是雷声太大了,那些细碎铃铛在奔跑中竟然安分至极,没有一点动静。

草甸深处有狼,自然也有被废弃的狼窝,广而深,是惊雷天气里避雨的好地方,他们找到这样一处,窝在土窠里彼此打量,都一齐笑出声起来。

“我姓张,张佳乐。”旅人衣衫都湿透了,看得清挂在腰间的弓弩和箭簇,笑嘻嘻盯着人看,“听说草原里有集就来了,有个约。”

年轻喇嘛了然应了一声,又摇了摇头,“你来早了,换羊皮驼毛的商队到了秋天才会来。”

 

张佳乐睁大眼睛,懊恼的发出一声低叹,从袖子里摸出一只胡木小鹰,是经了些时日的小玩意儿,木纹被婆娑的清晰透亮。

“那你知道这小东西是哪来的?我可以先去找一找。”

 

年轻喇嘛轻声诵一句经,笑了起来,“是我的庙,送给来往旅人保佑平安吉祥的东西,你可以在那住到秋天。”

 

 

 

 

小满

 

雨到了深夜也没了脾气,像来时一般急匆匆挟带惊雷云翳往西南去了,月行中天,带着一层赤色光晕,往远望去星河灿灿,是一道从天而抵阔途,引人往更深更远处去。

草地湿滑,螽斯和夜鸣虫争相叫嚷起来,远处有狐狸幽幽咽咽的声音,忽远忽近扰人,期间夹杂着马蹄声,渐渐到了眼前。

他们的马失而复得,温顺的垂下头去,在躲过这一场惊雷后又寻了回来。

 

 

山寺依山而建,草甸上忽而升起那么一座绵延山脉来,没来由挡住更北处风雪霜刀,白鹿停歇在这里,那就是福地了,是要谨遵佛陀旨意修建起庙宇,于是白色石墙堆砌起来,经幡和唐卡悬挂在高处,而经堂层叠错落在山上,由山腰至山巅,夜深时仍旧看得到长明灯火光,听得到喇嘛们低声诵经的声音,酥油茶和阿日里的香气淡淡弥散开,是温暖又干净的味道。

 

小喇嘛簇拥着他们进去,年轻喇嘛即刻不见了影子,随即有年长尊者带着他顺着石板铺就小径绕着殿宇仓房往山上走,这地方用不到酥油灯,月光清亮,看得清路边肆意开着野花,是蓬勃而有生气模样,黄狗亲昵凑了过来,用湿鼻头拱着人。

 

清净的僧舍在最远处,门檐低垂,炕上铺着厚毡毯,墙上供奉着度母,入夜仍旧有火塘,老喇嘛抓起矮桌上的奶饼掰碎了丢进去,爆出甘甜香气,青稞饼和奶茶都足够,足以抚慰旅人饥肠。

 

那年轻喇嘛是山寺中新坐床的活佛,老喇嘛告辞时用生硬汉话告诉他,遇到活佛就会诸事顺遂,年轻人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事情了。

 

 

 

芒种

 

 

张佳乐于是就在山寺中住了下来。

 

离秋集尚久,极少有往来客商,成天里只听得到喇嘛们诵经辩法的声音,清净又安逸。

 

江湖浩大,他见了许多热闹有趣的地方,有滇南满溪谷的花,也有秦淮一桨碎开的星光,见过小瀛洲的亭台楼阁,往北去时有幽州逶迤长城与烈烈狼烟,这世道由盛世太平至狼子佞臣,春秋冬夏经年,这些风景他也不是一个人看尽的。

总有那么一个看似玩世不恭的主儿叼着烟管或是草叶子站在他跟前,打上一架或是做些别的,这风景就变得尤为可亲可忆起来。

 

可现下只有他一个人,天下和江湖虽然都安定下来,却还没到赴约的时日,张佳乐倒是不着急,胡木小鹰被他随手用几张路上搜刮来通缉令裹着安放好,成天跟着小喇嘛们日起而作,日落而息,用弓弩射百步外亮闪闪的树叶子,又帮忙去山寺脚下一道河边取水——那里常常遇到往来客商闲人,会带来白道关外最近小城里最新的消息。

 

佛陀端坐在高台上,张佳乐听不懂那些经文就坐在外边招猫逗狗,他倒是意外招惹小玩意儿和小孩子欢喜,常有小喇嘛坐在他跟前打听些有趣事情,他也乐意讲。

讲什么呢,那就讲一讲这江湖吧。

 

最开始的少年时日江湖是要往南去,有多远呢?要跨过高山河流,在百花盛开的地方,天下第一的名头那么响亮,是个人心里都存着一点念想,是要来争一争的,于是就有了舞象之年的侠客和初有威名的少将军。

呸,张佳乐对着小喇嘛咧嘴,什么威名在外的少将军一叶之秋啊,其实是个没脸没皮的,赢了就想跑!

少年心气,只觉得这个人功夫高又欠打,嘴里不饶人,下手却极有分寸,约了来年再战也答应的畅快,隔年果然又见着了。

这一回是在秦淮边上,水乡温蕴,人喝了酒眼睛就格外亮,只可惜有人不胜酒力,要躺在船上睡得胡天暗地,临走时用一只木头雕就小鹰送了人情,换了来年再相逢。

 

小喇嘛不爱听这些,要问刀剑光影的事情,张佳乐哈哈大笑,把不离身的弓弩拿下来给人看,弩箭上錾刻百花纹章,是锋锐又嗜血利器。

这样的利器穿透过客栈里木格窗棂,格挡开漫天箭雨,能见血封喉,自然也能救人性命,和长枪缠斗做一处,饥渴时甚至还能用来杀鸡——这一句可不能和外人说啊。

他手舞足蹈的比划,讲到高兴的时候眉飞色舞,说起恼人事情来就咬牙切齿,小喇嘛看的有趣极了,忍不住要问那这个故事里长枪在手的将军哪去了?

 

张佳乐往草原深处一指,谁知道呢,秋天就来了吧。

 

小喇嘛诚心诚意的帮他念了经,又劝人趁着活佛在好去参拜,自然有心想事成的好运。

 

“我可不信你们这地方的神佛。”黄狗不知什么时候卧在脚边,张佳乐摸了摸狗耳朵,笑嘻嘻地站起来,“不过我倒是也挺想那个没皮没脸的老叶的,那来着就信一回好了。”

 

 

山寺有转经的大功德,临晚由山脚至山巅各处都有转经筒,喇嘛们从山脚走到山巅再绕回来,把每一个转经筒都抚过,等酥油灯亮起来时来到大殿中诵经。

张佳乐混在喇嘛当中跟着走过来,绕到最为灵验那株菩提树下时猛地抬头一望,经幡五色旗悬在葳蕤枝叶上,影影绰绰有日光落下来,倒好像是真有那么一个人撑着柄古怪大伞站在那一样。

 

好像还真的挺灵,张佳乐瞠目结舌,又即刻板起脸,嗨,王大眼怎么说的来着,都是想太多造的孽。

 

 

 

 

白露

 

 

天气渐凉,铺陈对面整座山体的唐卡像也被收了起来。

 

南来北往的商客们开始赶集,大多会在山寺求平安,白道关外由中原来的客商也多了不少,只是没一个像是张佳乐要等着的。

 

山寺没那么多僧舍客房,胡商们就在山脚一大片空地上点起篝火安营,白骆驼和骟马绕着篝火卧下,客商们靠在驼峰上,奶饼被掰碎了丢进火堆里,奶香气就扑面而来,而上面架着黄铜炉子,鲜牛奶正冒出滚滚热气,酥饼和青稞炒米随手抓一把丢进去,混着鲜苦茶叶味道。

胡人们也吃肉,大块的羊肉切开在滚水里煮去血沫再用匕首切开,沾着新从中原换来的香料送到口中,喝酒,是红苕酿的当年新,入喉火辣辣,从胸腔直通到天灵盖上,还没醉,还可以再来一酒囊。

 

然后就有人拿出铁琵琶和马头琴来,唱胡地调子,声音粗犷又苍凉,顺着风飘到远处荡开,风吹过草地,连着天上的星子也像是一起摇动了,是一场浩瀚又辽远大梦。

张佳乐也去凑热闹,他有好性子,爽朗大气又有功夫,胡人们没一阵就安达叫起来,递给他羊肉和酒,袍子上绣着蓝色云纹的年轻姑娘笑着递过来酒囊,眼睛发亮,紧紧盯着他看。

 

“她喜欢你。”胡客拍掌大笑,“我们胡地的女儿,喜欢谁夜里就会去谁的帐篷里,你喜不喜欢她?”

张佳乐吓得一呆,胡乱摆起手来,姑娘也不气恼,拖长声音唱歌也似叹一声,反身走到别处去了。

 

客商们说起一路上见闻,胡人们大多不在意金银,高兴得意是最要紧的,换来的酒和好匕首都在篝火下传阅,有几个人凑到跟前来,打探张佳乐为什么一个人要来这地方。

 

“我来赴个约。”张佳乐也喝了酒,眼角泛着红,笑着和人打探,“你们要是有遇着个怪模怪样的中原人就和我说啊,人特别欠打,一见就认得出来。”

 

胡客们哄堂大笑,有人高声说道,“那一定是你的仇人!”

张佳乐又灌了一口酒,胸臆都畅快,他大笑着摇头,“不是仇人,是老熟人。”

有胡子上挂着金铃的胡人忽然拍起手来,叮当作响,“既然不是仇人,那一定是情人了。”

篝火爆出火花,奶饼的味道愈发浓烈起来,张佳乐瞠目结舌不知如何作答,边上坐着的胡人指着月色里苍山大笑道,“我们关外人不像是中原人那么多弯弯绕绕,你看这山,青俊俊的好看,那我们就叫他大青山,远处的湖又广又深,那就是海兰泡了,好就是好,喜欢就是喜欢,没其他的。”

 

人群里有人跟着高呼,歌声又响起来,张佳乐转过神来,在篝火映衬下目光灼灼,也跟着大笑出声。

 

可不,喜欢就是喜欢,所以才不肯辜负,要来赴约。

 

 

 

霜降

 

 

等到最后一批客商都要走了的时候,终于传来了消息,有一个形容古怪的中原人和一批商客要赶在这个时候来集。

 

年轻喇嘛因着一场雷雨的缘分来送一送他,张佳乐刚用一把匕首换来山寺中最后一支商队中的一个位置,往马鞍上挂着行囊,那只胡木小鹰被挂在显眼地方,离得远远就看得见。

 

秋霜暗结,白草将折,北风已经吹了起来,年轻的喇嘛递过一串经过加持念珠,旅人欣然接过。

 

期年一会,山高水长,而他们总是要相逢的。

 

 

 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完

 

 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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