韶华偏安

念去去,千里烟波

【叶乐/喻黄】 花好月圆 十九

※  叶乐/喻黄  

※  民国paro,时间线有微妙的bug,大家和我说说话呀!

※  放飞自我,反正快完了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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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号院里一地狼藉,人心惶惶,而王杰希与方锐坐在相隔两处街口一间咖啡厅里尚且不知,那封信令人恍若胸怀炭火,无暇他顾。

方锐交予的旧信已有年岁,信封上起了毛边,并无寄送人姓名,只在角落里用端正馆阁体写了个药房中常见戥子的戥字,像是哪一位坐馆先生闲暇时标在上头似的,透着旧日情分温柔,好似还嗅的到信笺被百宝阁沁润出来的药香气。

这样一封旧信上倒有一枚簇新邮票,是微草正新的绿,被泛黄纸张衬的愈发清亮,邮票显然是最近才黏上去的,侍弄的人不算小心,浆糊抹的多了些,从边角溢出来,黏了半枚指印在上头。

“说是着急要给你。”信被平展放在桌上,方锐吃不得苦,咖啡里多要一份奶和糖,这才肯懒洋洋端到嘴边,笑嘻嘻寻话头,“邮票是我贴的,但信我可没拆过啊,不知道里边写了什么,要有什么不中听的可不吃挂落。”

王杰希只盯着那一封信出神,方锐离家早,口音也改了不少,鲜少冒出几句北平话,这时不知安了什么心思反倒是一口乡音,听的人无端心理发紧。

咖啡店里客人只有寥寥数个,侍应生也不怎样精神,只塞了一张唱片,好巧不巧播到明月千里寄相思一首歌上。王杰希按了按眼角,向后靠在沙发上,长长舒出一口气,轻声问道:“他回来了?”

“先去香港见二哥”方锐答得快,还是笑模样,漫不经心敲了敲桌面,“长久没见着,合该有点惦念,先见见老爷子挨顿骂再说吧。”

“他颠簸在外这几年是辛苦。”王杰希取了信,在手中反复验看,想来再无别的话可与方家的小少爷多说,万分小心拆了信。

 

信纸只有薄薄两张,研墨写就,纸张也泛黄,随意叠了两折,倒是个老物件,王杰希抖开时方才发觉正反都写了字,方士谦字如其人,草的很,自有他的风流。寥寥数句,不过见字如晤思之念之甚盼相见几句话,墨迹尚新,词句熟悉的很,是那人旧日里说不得是上心还是顽笑的老样子,王杰希忍不住提了提嘴角,翻过来看时倒是一笺药方子了。

 

大镇心散, 治心虚惊悸, 惊梦气若。 要紫石英、茯苓、防风、人参、甘草、泽泻各八分,又要麦门冬、当归等物,余下种种团做蜜丸,一日数十五丸和酒吞下。

千金方里平淡无奇一篇,字是极为端正讲究的,和信封上笔体相同,在当归下用墨轻圈了出来,标出二分用量。

 

“烽火连三月,家书抵万金。”方锐忽而叹了一口气,端起咖啡杯笑起来,“别说,倒是想家里的老物件了,也不知道还在不在。”

“在。”王杰希并不抬头,只盯着那单薄信笺翻来覆去的看,“总是在的。”

方锐沉默片刻,放下杯子坐直了,没了嬉闹神色,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声,又想了想才开口道:“君莫笑要我代为转达,十年饮冰,难凉热血,是辛苦你。”

王杰希神色无波,低声应了,信是故人笔墨,药方子还是那人亲笔写的,十年里这些笔墨还留着,人却怎么也回不来了。

“君莫笑的安排呢?”王杰希收了信,认真叠好收纳起来,那信上燃烧的火焰渐渐熄去,只剩下温暖灰烬一般被他笼在掌心里。

方锐啊了一声,难掩意外神色,又在沙发里瘫个没正形,是个少爷样子了,“先护着喻文州,如有和平演变可能当不遗余力,要是他叛变那就尽快动手,记得保全你自己,不要暴露了。”

王杰希仍是点头应允,并不多问,倒是方锐眼睛转了一转,端起那杯半凉咖啡一口气全饮下去了。

“你怎么……”小少爷字斟句酌,喝得太快,被半杯咖啡呛出一点眼泪来,猛地咳嗽一阵才缓过劲,“咳,那什么,我多一句嘴,你也不问问别的?”

“问什么呢?”王杰希听了这一句倒是笑起来,指尖婆娑那枚簇新微草邮票,“不必问了,都知道。”

他这样一笑倒是和往日冷漠严肃的王处长略有不同,是回忆里难得吉光片羽的温柔,咖啡里加了一些酒,几不可估,却使人想起旧事,是旁人都不清楚的一段辰光,那时候林杰还没牺牲,是个知晓千金方的坐馆大夫,他和方士谦常攒在一处,林杰浑不在意,总能找来各色书籍报刊分给他们看。

“我得陈先生青睐,是从北平围剿赤色分子一事始。”王杰希语气平和,已然能把一段旧事缓缓道来,“那个被捕的共党就是林杰。”

方锐兀自一惊,睁大了眼睛,难以置信看过去。

“当时北平联络员遭诱捕叛变,供出王不留行,林杰赴死,我因此得了机会进入中统,方士谦受牵连,好在方家尚有权势,费尽精力疏通,总算没有性命之虞,只当是年轻人对革命一头热罢了。”王杰希按了按左眼上那道疤痕,时日久了已浅淡不少,“这就是那时候留下的。”

人会死,而火种不会熄灭,微草初生迎风而韧,总带着希望继续成长下去,终有一日绿植遍野。

寥寥几句话讲了一个看似平淡故事,方锐神情间有了敬意,王杰希揣好信笺站起身来,对着方家的小少爷露出个坦诚微笑来。

“工作忙,信就不回了,只带句话给你三哥,请他多保重吧。”

 

王杰希作别方锐,独自往二号院走回去,街旁梧桐叶阔根深,虽不知是谁手植,却能为后人遮蔽烈日了。

路不算远,不消半个钟头已到,门前警戒松了不少,几辆车子都已开走,只剩小半汉奸还带着几个警察装模作样盘问,行人躲避不及,低了头神色匆匆避开这一桩官司。高英杰正等在门前,王杰希无端被他吓了一跳,年轻人神色紧绷,于外人眼中看来正是个被日本人吓坏的半大孩子模样,见了亲近的人便忍不住露出些委屈情态。

几个警察只是嗤笑两声,并不怎样上心,敷衍盘问几句,王杰希被轻易放过,走近已是一片狼藉的楼房里。

高英杰亦步亦趋跟着,将一应事务交代清楚,又特意提到刘小别已经想办法走远,喻文州被送到最近仁济医院去,暂且有一时平安。

王杰希瞥见这孩子紧绷情绪里一点难以捉摸的犹豫,放缓语气问道:“有什么难的?”

高英杰先是摇了摇头,见王杰希一直盯着他看,这才极为低声说起来,“怎么就突然查来的呢?刚巧那个方家的小少爷叫您出去……”

“没事的。”王杰希拍了拍年轻人肩膀,轻声宽慰,“他是……”

是什么呢?王杰希忽而想起来,这是一个不能公之于众的身份,只能半途改了口。

“和方士谦一样,是家人。”

 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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